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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玫瑰

    我去年思考的东西蛮少的,而李诞和许知远的谈话是这些火花的总结,或者说是一种点燃。

    很早以前在Know yourself的公众号偶然看到一篇推送,说一个哲学系的女孩交友和谈恋爱的基本准则就是第一次谈话中对方是否能够和她共同搭建一个“有高度有内涵有提升”的谈话,结果具体是什么我忘了,只记得主题是,人生更需要的是轻松而非大板块的严肃。那时候这篇文章给我触动很大,因为当时我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醉心的也如同哲学系的女孩一样,是一种思想集中而严肃的话语体系。就像我刚开始蛮排斥表情包,因为我觉得它瓦解了语言的功能,现在听起来那时的我确实像某个迂腐的读书人。可我知道那是一种焦虑,对我自己匮乏的知识的焦虑,对我自己生硬的表达的焦虑。

    我觉得许知远也抱有这样的焦虑,只是不是对他自己,是对整个时代,像许许多多知识分子一样,担心这个信息社会里只剩下话语热点的风暴,而一次次风暴后人类的严肃思考和话语体系贫瘠得寸草不生。

    整场谈话我刚开始看得是蛮尴尬的。一个是上年纪有情怀的知识分子,一个是新生代以吐槽为生的脱口秀节目主持人,话语体系完全是不对等甚至割裂的。李诞没有节制的对许知远和知识分子的“吐槽”,职业性的夸张的哈哈大笑,许知远微微的愠色和尬意,尝试用年轻而自由的口气让对话不那么格格不入,甚至冒几句脏话包括那句“死在女人身上”,我不觉得他冒犯,但我觉得蛮可悲的。因为他不想要这样没有重量的谈话,正如他所说“戏谑是反谈话的”,甭管这句跟女人有关死法是否是他真的想法,但这句跟他形象大相径庭的话因为说得太迫切反倒像一种讨好。

    但我觉得很动人。这种“讨好”其实也是一种恳求吧,恳求李诞放下戒备,与他来一次不同思维的碰撞,让他重新理解这个社会。单向空间是这个时代不多的坚守的文艺阵地里一个,我在全家吃早餐时看过很多它的推送,记得有一篇谈起它的创始时许知远说“这是一个看似前途光明其实穷途末路的书店”。许知远在坚守着,也在努力着,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十三邀这个节目,不会想去了解年轻人的想法,要知道他其实只用像很多知识分子一样高高在上,时不时骂几句年轻人没救了时代没救了,再安慰自己还好时代有如自己这般高尚的知识分子,被众人骂假正经还遗世而独立的清流。但他没有,他站出来了,哪怕那些骂他假正经的人的声音被用扩音机放大十万倍,面对迥然不同的嘉宾没有节制的吐槽,他还是站出来了。他自己本人其实就是是充满“信息烟尘的俘虏”的荒芜时代的绿洲。

    但我没有丝毫贬损李诞的意思,相反,我觉得他非常迷人。我最开始觉得他可笑,一个劲地说他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人生没意思,社会都一样,时代就这样。无论说什么他嘻嘻哈哈说,“为了赚钱啊”,毫不避讳自己的功利和世俗,还不停地说“我们佛学认为”。好笑,什么都没经历,却像什么都看破。庸俗化的佛教不叫超然,叫消极避世。

    但他不一样。我说不清到底是哪一处打动我,可我觉得都是。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在看《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被脱口秀打动,而他随机利用许知远的几句话当作脱口秀素材,敏感、准确、有趣;可能是因为他嘻嘻哈哈突然说,“其实我也在保护你许老师,当我想着观众们听你说某句话又会抨击你时,我就说个玩笑话糊弄过去,其实是对我们两的成全。”他那一刻突然严肃真诚,世俗老练,完全看不出他年轻许知远二三十岁。而你觉得这场谈话是平等的,这两种思维模式的交锋是势均力敌的,你分不清对错,你开始重新思考。

    我依旧看不惯李诞仿佛情六欲都摒弃的自鸣得意的样子,但是我觉得他是懂的,他懂这个社会,他懂这个世界。就像蔡康永曾经是像马薇薇一样锋利老练的辩论选手,但他选择了温和的叙事和人生态度。李诞也一样,他是选择,而不是逃避。

    我们永远不应该放弃严肃思考的能力,而也不应该失去李诞身上那种“嘻嘻哈哈讲真话”的力量,哪怕它看起来太像戏谑,有些话语太过低级。

    但没有一种话语体系是错的,而我们需要的只是理解,像许知远老师一样,再为自己所坚守的做出努力。

    “如果我们缺少思想塑造的话,我们就完全会沦为信息烟尘的俘虏。当一个兴奋点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群向风暴一样涌过去,然后风暴过后之后寸草不生。然后他们开始寻找下一个风暴口,我们是这样一个无规则社会。这是一个信息社会的特点。风暴社会里在一个沙漠里面,这样风暴来临的时候我们要去种很多树绿洲。所以我们要去建立有很多个不同的个性、不同的价值观,在不同的思维方式,趣味的绿洲。它们会抵御这些沙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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